品读新疆

　　我常常想

　　如果现在能给我一群羊该有多好

　　每天与羊群为伴

　　与蓝天白云、青山绿草为伴

　　与书籍为伴

　　再享受一次难忘的放羊时光

　　点击音频收听《天山脚下的放羊时光》

　　小时候，我曾在天山脚下的戈壁滩度过一段难忘的放羊时光，留下许多美好的记忆。

　　1975年，我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一师四团十八连学校上初一。那个时期，学校顺应形势，搞开门办学，到生产第一线学习农业基本生产技能。

　　十八连的前身是吾尔台种羊场，地处天山脚下戈壁滩，那时还有大量的羊，我被安排到羊组放羊。

　　“羊子吃的走马草，赶得紧了吃不饱。”是老牧工陈好斌教给我的口诀。我们两人一组，放的这群羊有286只，老牧工告诫我们说，这群羊是优选出来的母羊，一只都不能出差错，每天出圈时都要数一遍。

　　夏天，天亮的早，每天早上七点左右就要出门。我起床后，洗漱完毕，随便吃点东西就跟着老牧工出发了。同时，带上一本书、一支铅笔、一个笔记本，还有重要家当“抛石”。

　　“抛石”是用来赶羊的——远远地把土块抛出去，挡回羊群，不用再跑到羊群的跟前。不过，要学会准确运用它还要花些时间。

　　清晨，连队的空气十分清新，远处的树梢上还存留着没有褪尽的薄雾，似动非动的，好看极了。休整了一晚上的羊群似乎元气满满，跑得很快，争先恐后去抢新鲜的绿草吃。于是我们也紧跟羊群，走得气喘吁吁。到了一个目的地，我会堵着头羊再不让往前跑，这也是老牧工教的方法。

　　为了让头羊听话，平时要给它“开小灶”，喂它吃点黄豆、黄萝卜之类的。喂时拿在手上，让头羊舔着吃，它就会和我们逐渐亲近，领着羊群时似乎也能知道我们的心思，带着它们乖乖吃草，不撒欢乱跑。

　　这时，我就会站在羊群后面，听它们吃草的声音——“沙沙、沙沙”，有节奏的声音让周围安静了下来，我很享受这样的时刻，天地一下子似乎宽阔起来，天更蓝了，草更绿了，遍地的小野花也更加清新靓丽了。

　　大约有两个小时，羊大概都吃饱了，开始三三两两地卧在地上，反刍胃里吐出的食物，不再走动。这是我一天中最轻松的时候，天气还不是那么炙热，阳光也不刺眼，我会找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下来，拿出笔和书，安静地阅读，随意地涂写。

　　这样的时光大约会持续两三个钟头。呵，中午了，太阳直勾勾地射在我和羊群身上，羊群开始躁动起来。它们要自发去寻找凉爽有风的地方。于是羊群就跑向高处，并且三五成群，把头深深地埋在彼此的身子底下遮荫。我们也受不了热，脱去外套，让风掠过，稍稍有点凉意。水壶里的凉开水已被我喝去大半，还得省着喝，因为离收圈还早。

　　下午太阳偏西是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刻，羊群很乖，再也不乱跑。这时候，我会直挺挺躺在草地上，看蓝天，看云朵，想心事。让自己的心变得跟天空一样宁静。

　　但是，遇到天气下雨或刮风，放羊就真的不是什么好事喽。

　　有一次，大风伴着大雨，羊因为冷开始乱跑。我为了追上羊群，跑得跌跌撞撞、手脚并用，嗓子都喊哑了。管住了头羊，眼见有几只羊往附近的麦田里跑，老天爷，这可不得了，我扔掉身上的所有家当，在大雨中来回奔跑赶羊，生怕落下哪只在田里。筋疲力尽时，几乎奔溃，脸上流满了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当时，我在心里一遍遍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干这个活了。

　　可是，天一放晴，刚才的各种沮丧情绪就平复了。我拿起鞭子，继续赶着羊群吃草。

　　放羊的这两个月，因为时间宽裕，我阅读了很多文学作品，感觉心气不那么浮躁了。因为常常是一个人，我学会了享受孤独，可以把时间安排得很充实。因为阅读和思考，我也写了很多随笔和心得。今天再读它们，虽然笔触稚嫩、思想单纯，却也可以看出那个时期，一个毛躁少年的成长心迹。

　　后来，我又被调去放种公羊一个月，带我的老牧工是卢仁山。种公羊只有九只，看起来很轻松，实际上不然。老牧工白天和羊在一起，凌晨一点还要去照看一次，种公羊采精前后，每天还要给吃一个鸡蛋，连队兽医每天都来看种公羊，生怕有啥闪失。

　　这种公羊体型大，浑身细毛，老牧工说叫“新疆军垦型细毛羊”，是从石河子买来的，全团上万只母羊就靠他们改良，所以上级把这副重担交给了他。

　　听兽医说，“新疆军垦型细毛羊”是农垦专家刘守仁培育出来的好品种，它结束了我国没有细毛羊的历史，丰富了我国绵羊品种结构。那时候，刘守仁还不是“牧羊院士”和“中国细毛羊之父”，我们不懂这些，只感觉放种公羊非常光荣。

　　三个月后，我们结束了放羊锻炼，回到学校学习。

　　我很感谢生活给予我的这些历练，也感谢每个时期遇到的老牧工。他们教会了许多书本中学不到的知识和经验，是我今生享用不尽的财富。在放羊时，我培养了阅读的爱好，也学会了用兴趣爱好来充实自己的生活，是放羊那段时间给我的礼物。

　　直至今日，已经退休的我无比怀念从前。我常常想，如果现在能给我一群羊该有多好，每天与羊群为伴，与蓝天白云、青山绿草为伴，与书籍为伴，再享受一次难忘的放羊时光。

　　文/张万成

主播：陈红

新疆文化艺术研究会朗诵艺术学会会员、阿勒泰市融媒体中心主持人

（版权作品，未经授权严禁转载。转载须注明来源、原标题、著作者名，不得变更核心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