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艺鸣
北京五道口是清华大学、北京语言大学、中国地质大学等名门学府汇聚的海淀区中心地带。五道口商务区优盛大厦标识“U-CENTER”让人联想到“Universe”,因而有人戏称五道口为“宇宙中心”。我曾于北京语言大学攻读博士期间,在清华大学教书一年。每周行走在清华园里的学堂路、明德路、新民路、至善路这些蕴含“大学之道”的道路上,体验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辉光相照,把“明德至善”作为追求治学与教学的理想高度。朝晖夕阴,尊德性而道问学;三尺讲台,致广大而尽精微。清华大学人文学院中文系原在至善路北侧新斋楼办公,2019年末搬到学堂路东侧蒙民伟人文楼。人文学院中华文化底蕴深厚,弦歌不辍,把“影响时代潮流和引领人类文明发展方向”作为贡献国家和人类社会的目标。
溯源清华园“至善路”的文化内涵,关乎“大礼与天地同节”的《礼记》。古代君子把《礼记·大学》中的“止于至善”刻入石经,后世将其陈列于北京孔庙和国子监博物馆。北京东城区雍和宫大街北段以西有国子监街,中国传统教育“庙学合一”的北京孔庙和国子监就在这条街北侧。闻名天下、石光璀璨的乾隆石经碑刻群在孔庙大成殿西侧通向国子监的夹道,清康熙御书《大学》碑立在夹道北部入口处。当下部编版高中语文节选的“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可以在这里的碑文中找到原文。我曾挑选纸本儒家十三经的章句与这里的十三经刻石对照,折服于古人的文字功夫——刻字工匠以“天下大事,必作于细”的精工礼敬中华文化经典,六十三万字无一差错,传递着中华先辈隔代的温暖与神韵。
知其所止,止于至善。在清华执教仅仅是我北语读书时光中的一段插曲。当北京语言大学毕业典礼暨学位授予仪式落幕后,我离开盛夏绿荫如盖、冬日落叶如歌,见证博士研究方向生成的梧桐大道,从北京成府路的五道口回到久别如梦的新疆家园。大道不器,道不远人。远离五道口和国子监街,但对“大学之道止于至善”的文化自信不敢忘怀。多年前未曾留意的乌鲁木齐文庙被北京孔庙和国子监博物馆的文化记忆激活,历久弥新的昌吉回族自治州博物馆镇馆之宝“建修博克达山庙记”石碑也在讲述五岳祀典故事。何止于此,天山南北各地出土文物印证着十三经刻石的正言精义。六合同风,火焰山下唐卷抄写本《论语》学生作业精进笃行;九州共贯,北京伊犁青花凤首扁壶瓷艺同源凤鸾和鸣;大写西域,楼兰疏勒黄沙千里丝路驼铃传远方古道新貌。
清华园的“至善路”是高校人才培养的校园文化标识,在新疆塔克拉玛干却是筑路者以天工开物之“至善”的建设实践。在千里沙海的塔克拉玛干有五条沙漠公路,每一条公路都凝聚着新疆筑路者的正心诚意,大国工匠将“大学之道”筑在新疆大地上。因为教育情结,我与沙漠公路有不解之缘,多次乘车穿越多条沙漠公路去和田。2008年第一次穿行轮台至民丰沙漠公路,在大巴车上看到茫茫沙海中宛若游龙的沙漠公路,公路两旁的绿色灌木在“死亡之海”中光彩夺目,它以生命之光蔑视沙海沉寂。我惊叹公路设计师巧夺天工,把滴灌用于养护约500公里的固沙灌木——公路防护绿化工程。这一条沙漠公路不仅是新疆筑路者“明德至善”精工利民的精神之路,也是彰显新疆筑路者作为大国工匠“敬细以远大”的智慧之路,还是印证哲学视域下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的审美之路。轮台至民丰沙漠公路于1995年建成贯通,其后28年间,新疆筑路者不断饮风咽沙追求至善,阿拉尔至和田、阿拉尔至塔中、尉犁至且末、图木舒克至昆玉的四条沙漠公路先后通行,形成塔克拉玛干沙漠中的公路网。不同于轮台至民丰沙漠公路的固沙灌木护路工程,其后的沙漠公路均采用苇草方格或防沙网固沙。这一巧妙设计改写了千百年来塔克拉玛干“沙进人退”的历史,新疆筑路者以“人进沙固”的定力进军沙漠无人区。蓝天白云下的沙漠公路车流如水,灿烂星光下的塔克拉玛干车灯如虹,塔克拉玛干的沙漠公路通过北疆公路连到京新公路,通往首都北京。
清华园里的“至善路”象征中华文化的内在精神之一“止于至善”,在新时代的新疆已获得当下的审美范畴“向善求美”。因此,大美新疆不是抽象的文字概念,而是新疆各民族建设者众志成城,将共建家园的审美理想化入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生动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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