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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新疆故事⑱丨守护大地深处的歌谣

2025-06-13 20:09:16 石榴云/新疆日报

　　柳文喜

　　20多年前我从部队退役背着行囊走出军营踏入新疆文联的大门。那时的我对所谓“民间文艺”的理解带着一丝不自觉的轻视——不过是乡野俚调、粗鄙笑话，怎堪与庙堂雅乐比肩？直到双脚真正踏上田埂融进尘土之中聆听、观看民间艺人们的精彩讲述和表演，这一想法才得以彻底改变。

柳文喜近照。黎玲摄

　　在达坂城灼热的阳光下我第一次听到原汁原味的《达坂城的姑娘》，歌者嗓音浑厚沙哑手指轻轻敲击着旧木箱。他的“舞台”不过是村头一棵老桑树下的绿荫，唱腔里却有着世代流传的特殊韵味，也让我明白这首歌为什么会广为流传、久唱不衰。从此我与田野的对话再未停歇。在帕米尔高原的毡房里伴着暖炉与奶茶的氤氲，居素甫・玛玛依老人用苍劲的声音咏唱《玛纳斯》的章节，史诗的惊雷在胸腔翻滚；深冬的阿勒泰牧场，哈萨克族老人闭目拨弄冬不拉，吟咏的诗歌如春风拂过心弦……那一刻我明白：所谓“土”，实则是血肉的温度与文化基因的烙印；所谓“拙”，正是生命本真状态最动人的表达。

　　民间文艺是中华文明的最基础部分，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基础和土壤，在现代文明建设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和先天优势。新疆的民间文化丰富多彩、各具特色，素有“天然民俗博物馆”之美称，其中少数民族长诗约800部。多年来，新疆民间文化工作者背负笨重的录音录像设备，深入农村牧区开展田野调查，采录《江格尔》《格斯尔》及蒙古族突兀勒（叙事长诗）、民间故事演唱和讲述的录音带530余盘，采录民间长诗演唱高清影像资料片3000多分钟，先后对80多位玛纳斯奇演唱的《玛纳斯》进行手写记录，达100余万行……如今，这些资料已经成为弥足珍贵的财富。

　　在长达数十年的文化保护实践中，新疆民间文化工作者完成了一系列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系统性工程：历时25年完成《中国民间文化集成・新疆卷》县卷本、省卷本423部，在此基础上完成3卷（民间故事卷、民间歌谣卷、民间谚语卷）7册国家卷本编纂出版工作；历时40年翻译出版居素甫・玛玛依演唱的《玛纳斯》汉译本8部18卷23.6万行；2006年将《玛纳斯》《江格尔》《格斯（萨）尔》等8项极具代表性的新疆民间文学巨著，成功申报为首批国家级、自治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实施国家重点文化科研项目《中国民俗大典・新疆卷》编撰工作，开展《新疆县级民俗志》《中国长诗百部》等自治区级及国家级文化课题项目工程申报规划，形成了民间文学“活态保护”的新疆样式。

　　民间文化生于民间、兴于民间，最接地气。当静态的记录遇上新时代的脉搏，守护便有了更鲜活的模样。我们策划的阿肯阿依特斯盛会，展示草原歌者智慧与歌喉的交锋；剪纸艺术展上，民间艺人巧手剪刻出繁花似锦；《花儿漫天山》的舞台上，质朴情感借高亢“花儿”直冲云霄。2024年9月，三大史诗《玛纳斯》《江格尔》《格斯尔》展演活动走进国家大剧院，那如雷的掌声不仅是对艺术的礼赞，更是对中华文化博大精深的惊叹。

　　做好民间文艺系统性抢救保护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文化工程，是增进文化认同、推进民族团结的重要举措，更是文化润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要实践。如何让玛纳斯的歌声依旧嘹亮？如何在浩如烟海的素材中精准提炼激活民间文艺的灵魂密码？如何在数字化时代实现民间文艺的活态传承……这些都需要我们集思广益、破题攻坚。我相信，以数字技术为翼，以文化自信为魂，在传承中创新，大地深处的歌谣定会绽放出新时代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