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峰
麦客,通俗说就是专门以收割麦子为挣钱手段的临时工。农村称之为“赶场”,即青壮年劳力趁自家麦子尚未黄熟的间隙,去麦子早熟的地方替人割麦挣钱,也叫“麦客子”。麦客曾广泛活跃于陕甘宁,三五成群,镰刀、草帽、干粮袋,曾是时间长河里一道不甚亮丽却不乏活跃度的风景线,是一个时代的特殊标记。
麦浪滚滚。资料图
小时候每到农忙季节,特别是农历七月收割小麦时,总有大批甘肃人来我们村帮忙收麦。这些人中既有父子搭档,也有兄弟搭档,还有同村或邻乡的,成群结队到新疆找活干。那时家家户户都需麦客帮忙——包产到户后每户几十亩麦地,仅靠自家人割不完。秋收如“虎口夺粮”,不可耽误农时。
我们家也不例外。早晨六时,父亲顾不上吃早饭便去邻村寻麦客,有时带回两三人,有时仅一人。麦客们七时下地劳作,顶着烈日佝偻着腰,镰刀飞快挥舞,麦秆应声而倒。他们将麦秆整齐码堆,捆成麦捆;待一片地割完,再将麦捆装上驴车运回麦场,任务方告结束。中午主家管一顿饭,饭后他们即寻下家。麦客们在外奔波月余,归家时自家麦子恰熟,又为自家收割。
随着农业现代化推进,人工收割逐渐被康拜因(联合收割机)取代,走南闯北的麦客也被“铁麦客”(康拜因操作员)替代。
我发小阿龙是村中麦客代表,祖辈三代皆是行走四方的麦客。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其父购得康拜因一台,西至精河、东抵巴里坤,成为第一代“铁麦客”。阿龙2018年子承父业,每年6月随北疆小麦自西向东渐熟而忙碌。他行程六七百公里赶赴博乐,由西向东起早贪黑投身麦收,月入轻松过万元,年收入十余万元。
虽称“铁麦客”,阿龙团队在麦收季结束后即转向秋收玉米。且离家不算太远,他们仍觉值得。但年轻一代多持观望态度,视其过于艰辛。阿龙坦言:“如今像我们这样,有自己的车、精通驾驶的人,不多。虽然辛苦但回报可观,我们也愿意坚持。”
时代变迁,社会进步。麦客曾以镰刀在田野刻下岁月的足迹,用迁徙的脚步丈量乡土中国的现代化进程。每年“三夏”农忙,他们携简单行装与镰刀,走乡串户昼夜劳作,以双手收获希望。而今镰刀割麦之景鲜见,唯余康拜因在麦田轰鸣穿梭——农机手已成新时代的“铁麦客”。
金黄的麦田里,岁月流转不息,但丰收的喜悦与生活的热爱永不褪色。恰如那片麦浪,纵经风雨,仍于每个盛夏绽放最璀璨的金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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