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贝保·热合曼
原先那个老地方咋找不到了
我小时候生活的乌鲁木齐(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以前的确是一座陈旧的边城,人少,路少,车少。很多人家住的是土坯房,走的是泥巴巷,夏天怕下雨,下雨一脚泥,裤脚要挽得高高的,深一脚浅一脚,一边走一边唉声叹气。冬天怕下雪,一下雪家家户户都要先上房顶扫雪,扫完房顶扫院子,扫完院子扫大街,天寒地冻,雪似乎怎样也扫不完,一趟一趟用独轮车、抬把子把雪堆到不碍事的地方,等雪清运完,人也累得快散架了。
那时的河滩路,洪水来时是泄洪道,平日里是乱石滩,直到后来有了砂石路,也状若搓板,车行其上一路颠簸。
城市在一天天发展壮大,人慢慢多起来,楼房也雨后春笋般一片片“长”了出来。不过那时最高的是友好路上的昆仑宾馆,被称为“八楼”。吐鲁番的亲戚慕名来看,仰脖子一瞧,头上的花帽都掉下来了,回去逢人就显摆,说乌鲁木齐的楼实在太高了,看得人头都晕。
而这依然都是过去,成了我们遥远的记忆。如今再看这座城市,要么上红山,要么上雅玛里克山,站在山顶放眼一望:高楼大厦已稠密得像森林,蹭蹭往上使劲长,道路四通八达密如蛛网。到了夜晚,天上星光灿烂、地下灯火辉煌。再看南北贯通的河滩路,车流如织、光影似虹,宛如一条流光溢彩的河流,浩浩荡荡穿城而过,如诗如画,激荡人心。
田字路纵横交错,高架桥层层叠叠,内环外环连环路,钢铁巨龙般的绕城高速路,在巍峨天山的博格达雪峰守望下,蔚为壮观。
先有BRT快速公交,后有地铁一号线,出门打的,叫网约车,开私家车……出行的便捷程度突飞猛进,真有点让人跟不上趟。
尤其让人感慨万千的,是乌鲁木齐天翻地覆、日新月异的变化。那天有朋自远方来,惊叹原先那个熟知的老地方找也找不到了。我也深有感触地说:“别说外地人找不到老地方,我们这些老乌鲁木齐人,有些地方也找不到呢。”
多姿多彩河滩路
一条河滩路,由南向北穿城而过,绵延二十多公里,让南来北往的车辆,各行其道、畅行无阻。真所谓过去“肠梗阻”,今日变通途。城市大发展,人民得实惠,修路植树是基础,焕然一新的河滩路,让我们真正感受到了边城建设的神奇速度。
每每在西大桥凭栏眺望,河滩路就像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让边城平添一种滚滚向前的壮阔感;又如激情澎湃的琴弦,弹奏出生机勃发的进行曲,而那如织的车流,就是一个个悦动人心的音符。向北望,昔日光秃秃的红山已被绿植覆盖,一片葱郁。朝西瞧,近处的人民公园,遮天蔽日的林木,是休闲娱乐的好去处,每天都有吹拉弹唱。还有鉴湖一汪碧水,映照日月,见证历史。
除去笔直宽阔,车流浩浩荡荡,河滩路还是一条景观大道。沿途绿树成荫,花团锦簇,草坪如毯,蜂飞蝶舞。车至燕儿窝,一棵棵参天古树,根深叶茂,树冠若伞。与河滩路上一排排挺拔的新树、一簇簇五颜六色的花丛,相互映衬,互为增色。如今,这里已是新婚夫妇拍婚纱照的打卡地。大喜之日,留下幸福合影,让一条多姿多彩的河滩路,见证最最难忘的幸福时刻。
石人沟随想
天山脚下的石人沟,早年因沟口几尊远古石人雕像而得名。儿时,我曾在此摘过野草莓,拔过野蒜苗。高中时进里面的大石头沟,勤工俭学挖贝母,感受天山的沟壑纵横、人迹罕至。
虽然那时这儿是离城市最近的郊外,但上一趟城,依然要费九牛二虎之力。公社里仅有两三辆老解放车,道路坑坑洼洼,晴天一身土,雨天两脚泥。
一次去城里姑妈家,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家,只能夜宿中桥车马店,才有机会搭上一辆马车。榆树沟,葛家沟,翻山越岭才到石人沟红土湾,下了马车一溜小跑才气喘吁吁赶回家。那时我还是个半大小伙儿,对出门难这件事已深有体会。
而今再看石人沟,家家户户告别塌塌房,出门都是柏油路。农家乐、牧家乐、采摘园各显其能,一年四季人流不断。关键是条条道路通向一处处美丽乡村,对城里人来说真是汽车一脚油门就到,方便得很。
巍巍天山顶天立地,壮阔无边,让石人沟平添几多风采、几多锦绣。皑皑博格达峰如世纪老人,见证尘世苍茫、改天换地。一座横空出世的绕城高架桥,像一道幸福彩虹,四通八达连接着石人沟,带给父老乡亲越来越美好的生活。
蒋家湾稻米香
关于稻米,我最早的记忆来自米泉三道坝,那里有父亲的一个甘肃朋友老吕,每每新米入仓之际,他都会汗流浃背地肩扛一袋大米,为我家送来一季的稻米香。或熬香甜解馋的大米粥,或做鸡蛋炒韭菜盖饭,或蒸一锅色香味俱佳的抓饭,做什么都好吃,让我爱上那段时间家里的餐桌。
米泉种大米,芦草沟种麦子,跨过乌奇公路(乌鲁木齐至奇台),小麦换大米,各取所需。米泉的稻草可以喂芦草沟的牛马,编出的稻草绳还可以捆绑芦草沟的麦子。反过来,芦草沟的煤炭,一马车一马车运往米泉乡村,温暖了那儿一户又一户人家。
儿时的我,除了去米泉县城照过一张毕业照,对那里众多的乡村基本没有概念,即便是近在咫尺的铁厂沟,也只是有一年路过去拉羊粪,再无任何交集。
那时吃着米泉的大米,却从不知稻米怎样插秧、灌浆、生长?啥时收割?封闭落后,像一道无形的墙,阻碍了相互之间的你来我往和认知。
现在,我时常去米东区,对那儿的乡镇也是轻车熟路。我爱看一片片灌浆的稻田,初春时倒映蓝天和雪山,深秋时金灿灿满目生辉。一派如诗如画、欣欣向荣的丰收景象,身临其境,乐不思归。
每每路过蒋家湾(在米东区羊毛工镇),稻田一眼望不到边,皆是沉甸甸稻谷压弯了腰。一阵清风吹过时,稻浪翻滚,芳香扑鼻,令人神清气爽,心潮澎湃。不禁想起“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的浪漫诗句,顿感诗和远方其实就在眼前。
达坂城:蚕豆雪菊天文台
蚕豆,在新疆普遍被称为大豆。在达坂城区东沟乡、西沟乡及达坂城镇,可见到一片片齐腰高的大豆田,一串串食指长的豆荚生长在茎叶间,摇曳在清风中。多少年来,大豆与庄户人共生共长,相依相存。水煮、油炸、卤煮、干炒……食之如饴、回味无穷。过去一家一户生产,如今专业合作社经营,年轻人直播带货,达坂城大豆随南来北往客走向天涯海角。
地域广,水土好,宜农宜牧,达坂城自古以来就是好地方。人勤地不懒,倒茬轮番种,秋收时颗粒归仓,皆大欢喜。政府引导,真金白银扶持,引来雪菊落地生根,请示范户以点带面,让农户改变观念跟着种。如今夏日去实地看,博格达雪峰南坡下,一片片黄灿灿的雪菊,长势旺,扑面香,长在大地上是“黄金”铺地,沏在茶壶中是令人回味无穷的原生态珍品。应运而生的雪菊节,让达坂城山乡,更热闹和红火。
过了东沟是阿克苏乡,过去是离乌鲁木齐最远的一个牧场,如今却因那儿的一座高崖子天文台,拉近了与首府的距离,吸引了天山南北、五湖四海的天文爱好者。他们一个个不辞辛苦来到高崖子,探索太空奥秘。夜晚的璀璨星空,那么清晰、那么真切、那么绚烂,让人恨不能插上翅膀,即刻飞向星光灿烂的银河。
一到周末,这儿就成了孩子们“星际探索”的大本营,天文台组织的观赏日偏食、月全食、双子座流星雨等活动让许多家庭纷至沓来。谁能想到过去的小牧场能成为现在的向往之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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