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云/新疆法治报记者 韩晋 通讯员 车超

　　5月30日正午，阳光把路边的杨树叶晒得发亮。乌鲁木齐市公安局水磨沟区分局苇湖梁派出所民警尼加提·海力力一边走出银行，一边打电话：“黄妈妈，银行卡补办好了，回头我和孩子给你送过去。”

　　听筒里传来黄荣均老人带笑的“责备”：“小尼啊，孩子都高二了，正是学习的时候，别让他来回跑了！”

　　8年来，从照顾起居、修缮房屋，到日常跑腿，这些本该由老人子女承担的责任，却被尼加提扛了起来。如今，黄荣均提起自己的“儿子”尼加提，逢人便夸。

　　第一次相遇让人难忘

　　2017年7月，尼加提刚到安居乐社区(现合并至昌盛祥社区)警务室不久。在一次日常走访中，他来到一处斑驳泛黄的平房前，第一次见到杨叔和黄姨老两口。

　　时年67岁的杨叔正坐在门口树下晒太阳，佝偻的身子透着病态。“叔，我是社区新来的民警尼加提!”尼加提上前搭话，杨叔微微抬头应了一声。

　　尼加提没有被杨叔的态度“吓退”，他继续热情地和杨叔唠家常。慢慢地，杨叔放下戒备，说起自家事儿，“我的子女都在外地，我有病有事，他们也照顾不上。”杨叔轻轻叹息道。

　　聊了一阵，尼加提被杨叔请进屋。那是一间不足30平米的小套间，墙面上霉迹斑斑，空间狭小、光线昏暗。在屋内一处不足一平米的地方，黄荣均正给一名老人理发，“我家老婆子平时就在这儿给街坊邻居理发，挣点小钱。”杨叔说。

　　走访结束回到警务室，黄荣均老两口生活的画面在尼加提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随后，他悄悄了解起这家人的情况，发现实际情况比他看到的更难。

　　杨叔常年被肾衰竭等多种疾病缠身，无法从事体力劳动。老两口每月两千余元的退休金根本无力承担高额医疗费，黄姨的理发摊成了维持生活的重要收入来源。

　　“杨叔这人，脾气古怪得很！”街坊邻居告诉尼加提，因病痛折磨，老人性格孤僻，很少与邻里走动。可听了这话，尼加提却像找到了方向。

　　一次用心的“家庭改造”

　　几天后，尼加提拎着水果再次敲响了杨叔家的门。

　　“活一天算一天吧……”杨叔靠在褪色的木板床上，既茫然又颓废。看着眼前与父亲同龄的老人，尼加提鼻子一酸。打这之后，尼加提一有空就往杨叔家跑，采购米面、打扫房间、陪伴老人……时间长了，老人不但接纳了尼加提，还对他生出一份依赖。

　　可是，如何让他们真正走出阴郁？尼加提想到一剂“内服外敷的药方”。

　　一天，他接上放学的儿子来到杨家：“这是杨爷爷、黄奶奶，以后要常来陪爷爷奶奶说话。”话音刚落，孩子就脆生生地叫出“爷爷”“奶奶”，那稚嫩的声音就像一束微光照亮了老人的心，两位老人连忙应下来，接着满屋子给孩子找零食。之后，小家伙隔三差五就往老人家跑，把校园里的趣事说给他们听，杨叔脸上慢慢有了笑意。

　　除了“内服”，“外敷的药”也很快被尼加提提上了日程。

　　2017年10月，尼加提自掏腰包买来价值2000元的装修材料，叫上警务室的同事和热心邻居帮忙，为老人翻新房屋：霉迹斑斑的墙面刷上了米白色的乳胶漆;昏黄的灯泡换成了明亮吊灯;破败房顶被敞亮崭新的吊顶替代……

　　当杨叔回到焕然一新的小屋时，有惊喜、有感动，更有对尼加提深深的信任。而这也是尼加提第一次见杨叔和黄姨如此开心。

　　这件事后，老两口发自内心把尼加提当成了亲儿子，逢年过节时，总要做好吃的等他来，而尼加提的妈妈每次包了饺子，也会让他给杨叔老两口送去一些。几个月下来，邻居们看在眼里，感动在心：“这警察儿子看着跟亲儿子一样！”每每听见这样的评价，尼加提心里暖暖的。

　　超越血缘的亲情

　　“最初，我只是用党员和警察的标准要求自己，但后来……他们真的成了我的亲人。”回忆过往，尼加提每每与同事们说起，都会如此感慨。

　　2017年12月，连续数月的奔波让尼加提体力不支，晕倒在警务室。当他在医院醒来，第一反应却是叮嘱同事：“别告诉杨叔他们，省得老人家操心。”然而两天后，病房的门被缓缓推开，杨叔在黄姨的搀扶下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营养品和水果。

　　“你这孩子，这么大事为啥不给我们说……”杨叔声音中带着急切，尼加提这才知道，老两口几天不见他，直接跑去了警务室。随后，杨叔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纸包里有5000元现金：“这是我和你阿姨存的，你拿着，补身子！”

　　尼加提红着眼眶把钱推了回去，他知道这沓带着体温的钱对这个家庭意味着什么。分别之际，尼加提攥着老人的手反复叮嘱：“我没事，很快就能恢复。这几天你们别跑了，要注意身体！”

　　尾声：ICU门外“儿子”哭了

　　两年时光匆匆而过，尼加提早已融进老两口的生活点滴，而这平凡却温情的日子却在2019年发生了变化。

　　7月的一天，一通电话让尼加提骤然揪心：杨叔突然发病，被送进ICU病房。尼加提一路狂奔赶到医院，“求求您让我进去!那是我爸，他一个人在抢救室会害怕的，我就进去跟他说两句话行不行？”尼加提拉着医护人员哽咽道。

　　医生看着病历单上空白的家属栏，有些疑惑，黄姨流着泪道出原委，医护人员红了眼眶，破例为尼加提申请了临时探视权。

　　穿着探视病人的防护服坐在病床前，尼加提紧紧握住杨叔的手：“叔，别害怕，好好配合治疗，过两天我就接你回家。”杨叔含泪点头，这句“谎言”成为老人临终前最温暖的慰藉。医护人员说，在杨叔生命最后几天，提及最多的名字便是“小尼”。

　　同年8月2日，杨叔没能熬过病痛，不幸离世。尼加提强忍悲痛，以“儿子”的身份为老人料理了后事。之后，他把对杨叔的那份爱延续到黄姨身上，如今，杨叔去世已有六年，尼加提继续对黄姨照料和陪伴，哪怕多次调整工作岗位，也从未间断。

　　“他穿警服的样子，像山一样可靠。可在我心里，他就是亲儿子。”黄姨这样形容尼加提。时光的褶皱里，这段跨越民族与血缘的亲情，早已成为刻进生命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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