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尉犁营盘汉晋墓地

　　丝绸之路多种文明交流互鉴的生动实例

　　曾令杰/文

　　1997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评选结果显示，尉犁营盘汉晋墓地入选。该墓地的发现不仅为汉晋时期西域地区的历史图景提供了实物佐证，也为理解丝绸之路多种文明交流互鉴提供了宝贵线索。

　　营盘遗址位于塔里木盆地东北缘，古代曾是绿洲密布、交通便利的要地。它坐落在孔雀河故道北岸，濒临罗布泊西岸一带，地处东西向丝绸之路与南北向沙漠交通线的十字路口。这一独特的地理位置，使营盘在汉晋时期成为连接中原王朝与西域地方政权的重要通道。“楼兰道”是当时贯通楼兰（鄯善国）地区的一条交通干线，营盘正是其中的重镇之一。

　　尉犁营盘汉晋墓地很早就引起了世人关注。1995年的正式考古发掘印证了早期探险家的零星发现，揭示出营盘墓地规模之大、内涵之丰富超乎预期。营盘遗址中除墓地外，还发现了城址和佛寺等遗迹，说明这里不仅是驿站和军屯堡垒，也是社会生活的场所。这些历史背景共同造就了营盘作为丝绸之路节点的独特地位：既有军事战略价值，又是商贸与文化交流的桥梁。

　　尉犁营盘汉晋墓地出土的大量文物和墓葬现象，从器物风格到葬制习俗，各种文化元素在营盘墓地中交汇，生动展现出丝绸之路多元文明在此交融互鉴的轨迹。

　　营盘墓葬中清晰可见汉文化的影响。许多墓葬使用汉式的“四足箱式”木棺。十五号墓的彩棺外壁绘有典型中原风格的纹饰，如穿璧纹和流云纹，棺盖上还有汉字题记。随葬器物中，中原传统的漆器和铜镜屡有发现。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十五号墓墓主人的头下枕着一只以丝绸缝制的“鸡鸣枕”，外形为雄鸡的枕头。在中原汉晋丧葬习俗中，鸡鸣枕象征死者在另一个世界重获新生。这样典型的中原寓意随葬品出现在遥远西域的营盘，说明汉文化已深入当地社会生活。由此可见，中原王朝的物质文化和信仰符号通过丝绸之路传播到营盘，被当地人接受并融入他们的丧葬仪式。

　　在服饰上，营盘居民追求时尚、创新，所使用的材料和工艺结合了本地与外来的特色。比如，出土的纺织品既有塔里木盆地本地出产的毛织物、棉织物，也有来自中原的丝绸锦缎，还有西域匠人受中原丝织技术影响而仿造的丝绸。十五号墓墓主人所穿紫色绣花长裤，是将来自中原地区已穿旧破损的丝绸衣料拆解后重新纺纱织成布，再用西域出产的丝线在上面刺绣出本地风格的花卉纹样。这种现象表明，当地工匠将来自中原的丝绸再利用，并结合本地的审美进行再创造，体现了中原与西域纺织工艺的融合。

　　营盘墓地最夺人眼球的发现，是被称为“营盘美男”干尸的随葬品和服饰，不仅有中原文化的特点，也体现了东西方文明交融的影响。这位身高超过1.8米的男性遗体面部覆盖着一层麻质贴金面具，胸前还覆盖有淡黄色丝质殓幕，头戴金制额饰。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红地对人兽树纹罽袍。这种毛织锦袍并非中原特产，而是受到外来风格影响的织物。除此之外，营盘墓地还出土了玻璃制品，如玻璃杯、珠饰等。这些玻璃器极有可能是通过丝绸之路从西亚乃至更远的罗马帝国传入，为东西方文化交流提供了直接证据。

　　尉犁营盘汉晋墓地的发掘，为深入理解汉晋时期丝绸之路的繁荣面貌与多元文化互动提供了宝贵实物资料。墓地出土的大量织物、器物和葬俗遗存，不仅印证了中原与西域在商品、技术、艺术与观念层面的广泛交流，也生动展现了东西方文明在此交汇、互鉴、融合的具体过程，是丝绸之路文明交流互鉴的生动实例，也启示我们：中华文化是各民族文化的集大成，各民族都对中华文化的形成和发展作出了贡献。 　

　　（作者单位：新疆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院）

　　墓地出土文物：红地对人兽树纹罽袍

　　红地对人兽树纹罽袍是一件在尉犁营盘汉晋墓地遗址中十五号墓出土的东汉中晚期文物。此系该墓男主人外袍面料，为双层两面纹毛织物，它是由红、黄两色经纬同时织出平纹组织的表里，开成重叠的上下两层，两层组织在花纹的边缘处接结换层，形成两面花纹相同但颜色互异的效果。袍长110厘米，双袖展开长185厘米，袖口宽15厘米，下摆宽100厘米。交领，右衽，下摆两侧开衩至胯。用对人兽树纹罽作袍面，淡黄色绢作里衬，左下襟接缝一块狭长三角形“卷藤花树”纹罽，两袖下半截接缝彩条纹罽。

　　罽面纹样布局对称规整，每一区由上下六组以果实累累的石榴树为轴，两两相对的人物（四组）、动物（牛、羊各一组）组成，每一组图案均呈二方连续的形式横贯终幅。各区图案又以上下对称布局。每区图案中几组人物形象一致，均男性，裸体，卷发，高鼻，大眼。人体的结构比例有意作了夸张，特别是隆起的肌肉，以此表现形体的健壮有力。各组人物均手持兵器，形成不同的对练姿态。每两组人物间隔一组对牛或对羊。

（版权作品，未经授权严禁转载。转载须注明来源、原标题、著作者名，不得变更核心内容。）